俗話說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江是流動的，湖又往往是平靜的。貌似湖水不犯江水，但實際情況是，這兩者卻是相通的，看似一動一靜，其實我離不開你，你離不開我。

近期，隨著電視劇《狂飆》的熱播，在網絡上也引發了熱議，并狠狠地收獲了一批粉絲。

《狂飆》好看嗎？

好看！

要蹭下流量嗎？

得蹭！

你一個研究文史的，怎麼蹭？

想辦法硬蹭唄！

確實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不管是身在廟堂，還是委身田野，都脫離不了江湖。而看完了《狂飆》之后，我才突然意識到，人類社會的江湖，十分險惡。而在西游世界的江湖中，同樣危機重重，因為這里面還藏著一個龍王！

楊角風談西游系列文章第320期：《狂飆》解了我多年疑惑，西游記中的龍王，才是隱藏最深的「鬼」！

一、

《狂飆》電視劇之所以如此吸引人，其中一條很重要的原因就是，人們迫切地想知道，那個給壞人報信的「鬼」究竟是誰？

是啊，憑什麼一個「瘋驢子」都敢那麼囂張，追著安欣打？憑什麼徐江敢明目張膽，直接砍人并活埋？又憑什麼賣魚的高啟強能成立強盛集團，在整個京海市橫行霸道？

說到底，就一個原因，那就是他們都是有靠山的，只要靠山足夠強，足夠堅挺，那麼自己大機率就不會倒！

同樣，在《西游記》中，只要妖怪的靠山足夠硬，就算是覬覦唐僧肉，就算是阻礙取經，就算是得罪了齊天大圣孫悟空，一樣可以全身而退，不會受到什麼處罰。

比如平頂山的金銀角大王，連當地的基層神仙，比如山神啊，土地啊，都為他所用。甚至他會調動這些神仙實施泰山壓頂的法術，硬是將取經暗查組的「副隊長」孫悟空壓得七竅噴紅：

「那大圣力軟筋麻，遭逢他這泰山下頂之法，只壓得三尸神咋，七竅噴紅。」

按理說，得罪了齊天大圣孫悟空，會吃不了兜著走的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，孫悟空都將這倆妖怪裝進葫蘆里化成了膿水。

可惜，人家的靠山是太上老君啊，不僅土地和山神得罪不起，連孫悟空都得打個哆嗦。不僅歸還了人家的寶貝，順帶著連金銀二童子都得還給人家，白白吃了被泰山壓頂的虧。

二、

事實上，若是讀完整本《西游記》，就會發現，凡是有后台的妖怪，孫悟空一個都打不死，甚至都不在乎這個后台的大小。

這要是舉例子的話，簡直不要太多，像什麼獅子精，白象精，金毛吼，白鹿精，這都是大神的司機。《狂飆》中也有類似的情況啊，不管是司機還是秘書，雖然沒啥官職，但其代表的可是主子，孫悟空也得賣個面子。

還有什麼鯉魚精，老鼠精，玉兔精啥的，甚至連神仙的司機都算不上，頂多算個玩物，一樣毫發無損的返回到主子身邊。

說到底，就一句話，只要這個主子夠硬，即使不看這個主子的面，也得看如來佛祖或玉皇大帝的面，追究責任，也就到此為止了，根本不敢再往深處去挖！

當然，在取經路上，孫悟空也有兩次不死心的情況，一個是在鳳仙郡，結果追查到最后，竟然追到了玉皇大帝的頭上，當時就傻眼了：

「行者聞言，大驚失色，再不敢啟奏，走出殿，滿面含羞。」

還有一次，是在獅駝國，最后爭到了如來佛祖面前評理，才得知，人家金翅大鵬鳥是如來的舅舅。既然是佛祖的舅舅，就算吃光了獅駝國的人又算什麼大錯，只要知錯能改，就能善莫大焉，以后有了祭品，還叫舅舅先吃：

「我管四大部洲，無數眾生瞻仰，凡做好事，我教他先祭汝口。」

面對這樣的處罰，孫悟空只能自認倒霉：

「佛爺，你今收了妖精，除了大害，只是沒了我師父也。」

三、

還有一些妖怪，本身實力強大，是各方爭奪的資源，就像《潛伏》中的高啟強一樣，有大神愿意收！

比如黑熊精、紅孩兒、蜈蚣精、貂鼠精等等，這些都有自己的本事，雖然妨礙到了取經大業，但終歸算個人才，被各路大神收走了。

作為西天路上的妖怪們，要麼你有真本事，不怕別人不識貨。要麼你有強硬的后台，就算招惹了唐僧師徒，也不怕被治罪。要麼你就茍著，別冒頭，別扎刺，不然第一個被打死的就是你！

可是，都是修煉了幾百年，上千年的老魔頭了，人類幾十年就能玩的爐火純青的人情世故，他們總得懂吧，不然也活不到這麼久啊。

可偏偏就有這麼一些，實力不強，背景不厚，還招惹到取經團隊的妖怪，結果，就被孫悟空、豬八戒、沙和尚給活活打死了。

關鍵是這類妖怪還不少，比如白骨精、虎力大仙、鹿力大仙、羊力大仙、辟寒、辟暑、辟塵、九頭蟲……等等等等。

就像剛才提到的疑問一樣，這些妖怪們也都活了這麼長時間了，理應知道這些道理。可是，為什麼不猥瑣發育，躲著唐僧師徒點，卻非要往槍口上撞呢？

還是說，他們的靠山實力不強，不敢出來保他們，擔心受牽連？

看完《狂飆》之后，這種奇怪的想法突然就冒在了我（楊角風）的腦海中，久久難以散去。既然產生了這種想法，那麼咱就得翻翻原著，揪出那個「鬼」

！

四、

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，我們得好好思考一下，《西游記》究竟將那些神佛塑造成了啥樣的人？

顯然，讀過我的文章的人，都會發現，這其實是一部諷刺小說。它將如來佛祖塑造成了愛吹牛，滿嘴跑火車，會賣人情，還睚眥必報，殘忍又貪財的這麼一個形象，明顯就像是黑社會老大嘛。同樣，靈山的那群佛啊，菩薩啊，也是大巫見小巫，都是這麼一個形象。

當然，天庭那些神仙，包括玉皇大帝也沒好到哪里去，官官相護，磨洋工，有仇必報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，跟春晚沈騰演的小品《走過場》倒是挺像。

整部《西游記》把官場上的那一套，展現地淋漓盡致，有過之而無不及，實在是黑！

但是，我們在評價西游記的時候，往往會忽略掉這麼一個族類，既不像神仙，也不像妖怪，更像是兩者的緩沖帶。倒是很像官場上的吏，介于官與民之間的這麼一個階層，像《水滸傳》中的宋江，《大明王朝1566》中的田縣丞，就是這個階層。

這類人，在官場上的地位不高，跑腿干活的都是他們，且是個官都能指使。

但是在平民這里，又相當有地位，喜歡 結交綠林好漢，江湖豪杰。

而且，這其中很多人就像宋江一樣， 心思狡獪，見風使舵，愛耍小聰明，圓滑的很！

那麼，這類人放到西游記中，會是誰呢？

沒錯，就是題目中提到的，遍布西游各處，只要是有水的地方，就會存在的龍王們！

五、

西游記中的龍王，跟其他物種不同，這玩意天生好命，只要生出來，都可以享受跟神仙一樣的待遇。

比如李天王府上的小王爺，也就是哪吒出來玩，不小心弄死了一條沒有官職的龍。要是換其他的動物，鯨魚啊，鱷魚啊，老虎，大象，你隨便整，保證沒神仙找你麻煩。

但是龍，就不行了，得償命，到最后硬是逼著小王爺，也就是哪吒自盡謝罪了。

其他的動物就沒這好命了，就算你天資異常，修煉成了青牛精，獅子精，大象精。試問哪一個修為不比龍王強，可是見了主人，還是得乖乖變成坐騎，甘愿被騎。而且，這還是命好的，被大神們收走當司機了，命不好的，能當個妖怪，再不行的，就成了獵人的食物了。

相對來說，龍王，雖然官小，但好歹也有個編制，保佑著一方水土，算是地方官。

他們的做事原則就是，高官咱得罪不起，但當地的大妖們，一樣得罪不起。

所以，當初孫悟空去東海龍王要兵器，東海龍王就不敢說一個「不」字。不僅奉獻出了鎮宮之寶方天畫戟，還把定海神珍鐵給送出去了，末了，還把其他三海的龍王喊過來，湊了一副裝備。

更重要的是，被一只猴子闖了龍宮，還奪走了寶貝，東海龍王竟然沒有馬上匯報玉帝。

而是等到孫悟空拿著金箍棒大鬧了地府，擔心自己受牽連，畢竟金箍棒出自東海嘛，才又急忙趕在閻王之前，匯報此事。

六、

其實，四海龍王們不僅對神通廣大的孫悟空，留有后手，愿意攀交，對于其他有能力的妖怪們，同樣是交往甚密！

黑水河的小鼉龍就不用多說了，他的保護傘就是西海龍王，畢竟那是人家的舅舅。雖然，面對孫悟空前來理論，他還極力撇清自己的責任，甚至派出了摩昂太子去降妖：

「我著他在黑水河養性修真，不期他作此惡孽，小龍即差人去擒他來也。」

可是，人家黑水河河神可不是這樣說的哦：

「原來西海龍王是他的母舅，不準我的狀子，教我讓與他住。

」

這不就是耍橫，強占人家府邸嘛！

還有烏雞國的青獅精，也是跟四海龍王關系密切哦：

「他的神通廣大，官吏情熟，都城隍常與他會酒，海龍王盡與他有親。」

連觀音菩薩的鯉魚精，其身邊的一個鱖婆都跟東海龍王交情甚深：

「我當年在東洋海內，曾聞得老龍王說他的名譽，乃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……」

甚至連獅駝國的金翅大鵬鳥，四海龍王都能攀上關系：

「四海龍曾與他為友，八洞仙常與他作會……」

只不過，這個關系，多少是有點拉低如來佛祖舅舅的朋友圈檔次了，弄得孫悟空都開始嘲笑了：

「不要說！不要說！那妖精與我后生小廝為兄弟朋友，也不見十分高作。」

但也從側面表明，四海龍王跟金翅大鵬鳥確實有關系，而且還是高攀人家。

七、

當然，這些關系都是明面上的，就算人家妖怪真出事了，也不會找四海龍王求助，畢竟除了小鼉龍以外，人家都有更大的靠山。

但是有幾個妖怪，其奇怪的行為表明，他們能依靠的神仙，恰恰就是四海龍王們，而且隱藏的夠深。

比如三只犀牛精！

當時唐僧師徒都快到天竺國了，在金平府遇到了三只假扮佛祖的犀牛精，一番戰斗之后，這三只犀牛精竟然逃到了西海。

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，這西海龍王竟然直接喊出了三只犀牛精的名字，甚至急忙點兵，要拿下他們：

「快點水兵，想是犀牛精辟寒、辟暑、辟塵兒三個惹了孫行者，今既至海，快快拔刀相助。」

按理說，被官府追殺，理應往沒人的地方跑才是，這三只犀牛精腦袋被門夾了嗎，怎麼會往西海龍宮扎，自投羅網呢？

唯一的解釋就是，這西海龍王就是三只犀牛精的靠山，遇到問題了，只能找龍王求助。只是沒想到，這龍王落井下石，見犀牛精大勢已去，干脆殺人滅口了。

要知道，三只犀牛精之所以能在金平府騙吃騙喝這麼久，憑借的就是保當地風調雨順。而天庭中能下雨的只有龍王，說龍王跟犀牛精之間沒有利益交換，你信嗎？

我當然不信啊，當初孫悟空跑到三只犀牛精的洞府里，根本就沒見到香油。要知道，香油可是剛剛收集來的，準備吃一年的，除非已經拿去孝敬別人了，不然根本說不通。

八、

就算是車遲國的三位大仙，要想求雨的話，也得借助四海龍王之手達到目的！

作為龍王，領了旨意去下雨，理應回天庭回旨的。

他們作為降雨的實際指揮者，會不知道車遲國求雨的是妖怪？

既然知道，為什麼回玉帝旨意時，不說明情況呢？

還有那個羊力大仙，跟孫悟空比賽下油鍋時，卻有一條冷龍護體，還被孫悟空識破了：

「我洗時滾熱，他洗時卻冷，我曉得了，這不知是那個龍王，在此護持他哩。」

隨后孫悟空是怒不可赦，直接念咒召喚來了北海龍王，這說明，孫悟空很清楚，這條龍跟北海龍王有關。畢竟這猴子平時召喚龍王，一般都是召喚跟自己關系最好的東海龍王，幾乎沒召喚過北海龍王。

而北海龍王一來，孫悟空直接開罵，說你這個小泥鰍，為什麼幫著羊力大仙害我？

北海龍王直接嚇出一身冷汗，急忙撇清自己的關系，說什麼這都是羊力大仙自己修煉出來的，自己是冤枉的，末了卻將冷龍收走了：

「那龍王化一陣旋風，到油鍋邊，將冷龍捉下海去……」

這恰恰說明，冷龍是確實存在的，不可能平白無故被羊力大仙修煉出來，這就是北海出來的。只不過虎力大仙、鹿力大仙、羊力大仙，跟四海龍王聯合保了車遲國多年風調雨順，如今三位大仙又被滅口了。

九、

通過這些例子也能看出來，畢竟四海龍王的勢力微弱，受他們庇護的妖怪們，也有自知之明，并沒有覬覦唐僧肉，也不敢去招惹取經團隊。

但是，一旦身份暴露，或者被天庭問罪，這些妖怪們最終的結局，無一不是被滅口。

當然，也不全是如此，至少有一個跟四海龍王關系密切，且沒有其他靠山的妖怪，就逃脫了一死。

這個妖怪便是九頭蟲！

九頭蟲是萬圣老龍王的女婿，萬圣公主的老公，只不過這個四海龍王的遠支親戚并不老實。不僅當爹的萬圣老龍王伙同女婿偷盜了祭賽國的佛寶，連當女兒的萬圣公主也跑到天庭偷了九葉靈芝草。

在罪行暴露之后，這萬圣老龍王就沒有四海龍王聰明，沒有及時撇清自己的關系，結果就被孫悟空一棒子打成了肉泥。

這也是整部《西游記》中，唯一一個敢帶著龍子龍孫跟孫悟空對戰的龍王，可惜自不量力，命喪黃泉。而九頭蟲，就幸運多了，孫悟空也算是手下留情，攔住了豬八戒，放走了他：

「那怪物負痛逃生，徑投北海而去，八戒便要趕去，行者止住道……」

看了沒，九頭蟲最終投奔的方向，也是北海，若是跟北海龍王沒關系，他敢去那里？

當然，至于九頭蟲最終的下場如何，書中并沒有表，但終歸是逃到北海消失不見了。

因為孫悟空在這里直接打死了一條龍，對于其他龍王來講，也確實有震懾作用。

所以，后面的龍王再出場，面對孫悟空的召喚，還是相當積極的。

十、

當然，作為神仙中的「鬼」，也不可能一點忙都不幫妖怪們，這也說不過去。

事實上，在紅孩兒那里，孫悟空就被這幾個龍王，悄無聲息的擺了一道兒，而且后果很嚴重，差點就命喪黃泉了。

孫悟空在跟紅孩兒對戰之前，人家土地就告訴他了，這里的妖怪是紅孩兒，噴的是三昧真火：

「他是牛魔王的兒子，羅剎女養的。他曾在火焰山修行了三百年，煉成三昧真火，卻也神通廣大。」

孫悟空或許不知道龍王的水不能滅三昧真火，可是作為龍王，難道不清楚自己的水是滅不了紅孩兒噴出來的火？

而且，以往孫悟空去求龍王下私雨，都是偷偷摸摸，要麼打個噴嚏，要麼還得去找玉帝請旨，根本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下雨，簡直是傾盆大雨：

「溝壑水飛千丈玉，澗泉波漲萬條銀。三叉路口看看滿，九曲溪中漸漸平。」

可是結果呢？

結果就是，這水潑到紅孩兒的三昧真火上，猶如火上澆油，打了孫悟空一個不提防，最后跳進冷水中，差點沒死咯。

難道說，紅孩兒跟四海龍王也有關系？

哎，還真說不好呢，至少我們知道紅孩兒的老爹牛魔王跟九頭蟲，還有萬圣老龍王關系不錯，跟孫悟空打架途中，還抽了個空跑去碧波潭喝酒呢。

而且，牛魔王騎著的座駕乃 辟水金睛獸，辟寒、辟暑、辟塵、 辟水，這才通順嘛，所以，極有可能這個座駕就是三只犀牛精的弟弟哦。

其實不僅如此，四海龍王也挺勢利眼的，孫悟空得勢的時候，隨叫隨到。失勢了以后，根本就不管不問，恨不得脫離關系。

很簡單一個例子，孫悟空的花果山被二郎神一把大火燒了，五百年時間內，一片焦土，身為鄰居的東海龍王就沒照顧一下，下場雨？

還得孫悟空親自去請，才求下了雨：

「便去四海龍王，借些甘霖仙水，把山洗青了。」

只可惜，取經團隊掃黑不徹底，連龍王這個「鬼」都沒掃出來，嗚呼哀哉啊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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